书摘三百五十三

　　因为他心里存有快速证悟的念头，所以招得魔鬼附体，从此妄造谣言，没有得认为有得，没有证认为有证，跟他学的，都以为他是活佛，所以他有百日成佛的说法。凡是去见他的，有时预知道别人的心，有时不知被别人欺骗，这就可以知道他的神通，是魔鬼作用。鬼来就有，鬼去就没有。凡是亲近他的，有得心地清净的;有的没有得说有得，妄自称尊的;也有发狂不能治好的。世间猎奇好异的多，所以他能够出卖他的巧技;假使一切人都能恪守本分，那么他的巧技就不能出卖了。现在已往北平去了，听说他那蚂蚁般集聚乌合之众的势头，不亚于在上海。我对于他也不赞叹，也不说什么破斥他。因为我是哑羊僧(佛教语，意思不知解悟，印光大师自谦)，不能使别人相信而破除别人的疑惑，只好他行他的法，我守我的道。(文钞三编卷三·复某居士书)

　　书摘三百五十四

　　说到禅宗，如果单提向上，那就一法都没有，佛尚且没有着落的地方，何况念佛求生净土?这是真谛的一泯灭就等于一切都泯灭，所谓实际的境界，没有一点微尘，显明“性体”啊。如果具体论修持，那一法都不能废，不劳作就不得食物，何况念佛求生净土?这是俗谛的一建立就等于一切都建立，所谓佛事门中，不会舍弃任何一法，显明“性具”啊。一定要舍弃俗谛而讲说真谛，就不是真谛啊。比如舍弃四大五蕴而寻找心性，身体既然不存在，心又安寄在哪里呢?如果当下俗谛就明确真谛，才是实际的真谛啊。比如在眼睛就叫看见，在耳朵就叫听闻，就是四大五蕴而显出心性啊。这是在形而上追求的那些祖师密修净土的大宗旨啊，只是没有广泛的显扬传述，所以不是深刻体会祖师意的，就不得而知。然而百丈禅师订立祈祷病僧、化送亡僧的规矩，都归用净土法门。又说：“修行以念佛为稳当。”以及真歇清了禅师，说：“净土一法，直接接引上上根器，傍引中下之流。”又说：“洞下一宗，皆务密修，以净土见佛，尤简易于宗门。”又说：“乃佛乃祖，在教在禅，皆修净土，同归一源。”可以见到他的大概了啊。

　　到了永明大师时，以古佛的身份，乘愿再来出世，才明显垂下语言教导，著书传扬。又恐怕学习的人路头不清，利害混乱，于是极力说出一个《四料简偈》。可以说是提领大藏经的纲宗，作不入歧途的导师，使学习的人在八十个字中，顿悟出生死、证涅槃的要道，那救世婆心，千古未有啊。以后的各位宗师，都是明确说教，偏赞这个净土法。如长芦赜、天衣怀、圆照本、大通本、中峰本、天如则、楚石琦、空谷隆等，各位大祖师，虽然宏扬禅宗，却偏赞净土。后来莲池大师参访笑岩(临济二十八祖)大悟之后，就放下禅而取净土，因为净业如果成就，禅宗自然得到。比喻自已洗浴大海，必然用到百川水;身到含元殿，不须要问长安在哪里(含元殿就在长安)。自后蕅益、截流、省庵、梦东等，各位大祖师，没有不是这样的。这是因为因时代不同法门相应不同，法门必须当机。如果不如此，那众生不能得度啊。(增广文钞卷一·与大兴善寺体安和尚书)

　　书摘三百五十五

　　法宝坛经，是禅宗的要典。禅宗只要明自性，不是我们钝根所能得到那实益的。如果不深切努力实修，可能会错解了六祖的意思，那没有益处反而有过啊。净土法门，三种根性普遍含盖，没有成佛前，都应当修习。我们既然不能断惑证真，靠自己的力量了脱生死，如果再不把念佛求生西方净土作为志事，那么纵然有所修行，都归到了人天福报，想要了脱生死，当然在驴年(十二生肖中无驴)。何况你年纪已经六十二岁，即使寿命能登上八十岁，也只有十七八年，而人的死期，谁能自己做主?所以应当抓紧专修净业啊。自己既然修净业，应当教眷属都修净业。一是利益他人，一是预防自己临终，被不会念佛的眷属破坏正念，导致不得往生。而今为你取法名为慧耕，意思是依佛智慧所说的净土法门，自行化他而作为耕耘，使内里的家属，外面的世人，同种善根，同修净业。就像伊尹耕莘(是典故，表示帮助别人)，以先觉的境界去觉悟后觉(还没觉悟)的意思啊。念佛在于对治烦恼习气，烦恼习气减一分，念佛功夫就进一分。当念佛的时候常是自念自听，大势至菩萨“都摄六根，净念相继”，就是注重在听这一法上了。现今为你及慧止各寄净土五经一本，《饬终津梁》一本。常诵净土五经，就知道了净土是怎么回事，不会被一切经论知识所动摇。(文钞三编·复德培居士书一)

　　书摘三百五十六

　　《五灯会元》，各经房都没有仿单，没有可以购请的。但不知阁下求此书的意思，所以不禁要详细说一说，是为了真参实悟，洞明自心，彻底见到父母没有生我前的本来面目吗?或者是要学那一棒一喝，喝佛骂祖，只是取得口舌辩论，而获得流俗中的声誉吗?或者是要记那些言句，用来雄壮笔下文字，使挥毫作诗作画时，神机活泼，文词幽深，就如苏子瞻那辈人出词吐气，恐怕不是食人间烟火的人所能够吧?如果要得第一，必须先研究佛经，使教眼明了;又必须亲近具足法眼的高人，能听到一言一句，穷参力究，达到力极功纯，自然超出常情，彻悟自心，如伸手见掌，完全没有任何疑惑;又必须高人印证，不然恐怕错认开悟的消息。如果能如此，再看这本书及一切禅书，就像家里人共家里人说家里话，只有益处，毫无损失。如果没有能如上面说的那样用功，以及开悟印证，而先观看禅书，要得开悟的事，就如蒙上灰尘的古镜，想顿时发出光明，不去磨除尘垢，只涂骗子，涂到多少劫，也不会发光。所谓“依他人的解释，堵塞自己的悟门”，光说食物光数别人珍宝，怎么能救济饥贫?

　　如果要得第二，那虽然是善因，反而会招恶果，这是现世僧俗一同陷入的万丈深坑啊。因为禅宗的举扬，都是归到向上一着，悟的人便能心领神会，迷的人尽是随语言转，不知古人棒喝喝骂的用意，便把棒喝喝骂作行持，那损失岂止是像王莽学周公，曹操学文王(两个典故是说奸人学好人都是假的，口头禅更不如)。醍醐是最上等的味，被世间所珍贵，遇到这样的人等，反而成了毒药。唐相裴休裴公美说：“得其意，就速成佛道，失其旨就永入泥犁(地狱)。”不可怕吗?请阁下不要萌生这个念头了。至于想学古人作文章词料用的。不知古人都是从自心大有发明，所以出言吐词，妙合禅机，譬如庖丁解牛、由基射猿(两个寓言)，不是学而能行的啊。(增广文钞卷一·与广东萧永华孝廉书)

　　书摘三百五十七

　　禅与净土，道理上本来没有分别，如果论事修，那相差是天上地下。禅不是彻悟彻证，不能超出生死，所以沩山禅师说：“可中顿悟正因，便是出尘阶渐。生生若能不退，佛阶决定可期。”又说：“初心从缘，顿悟自性。犹有无始旷劫习气，未能顿尽，须教渠尽除现业流识。”弘辨禅师说：“顿悟自性，与佛同俦。然有无始习气未能顿尽，须假对治，令顺性起用。如人吃饭，不一口便饱。”长沙岑禅师说：“天下善知识未证果上涅槃，以功未齐于诸圣故也。”所以五祖戒(也是开悟的)又转世作苏东坡，草堂清再转为鲁公。古今宗师，彻悟而没有彻证的，大概都是如此。因为只靠自力，不求佛力加持，丝毫惑业不能断尽，生死决不能出离。(增广文钞卷一·与海盐顾母徐夫人书(代悟开师作))

　　书摘三百五十八

　　今天时代不明教理，就参禅宗的人，一般都是中了这个空解脱病。至于静坐思虑净了，空境现前，不过是因为静坐暂时伏住妄念，偶尔发现的幻像罢了。如果错认是好消息，生大欢喜，那就丧心病狂，佛也难医了啊。有幸能体察而不执著，弃舍幻妄，最终得以贯通诸法法门，可算是久经荆棘小路，忽然达到了康庄大道啊。末法时期世人根性陋劣，知识希少，如果不倚仗佛的慈力，专修净业，只靠自力，参叩禅宗，不经次第就明心见性，断惑证真的，罕见有那样的人。而以幻为真，以迷为悟，著魔发狂的，实际繁多还有徒子徒孙啊。所以永明大师莲池大师等，观察时机，极力主张净土法门啊。至于逐吏的譬喻，是现今数年来千真万真的确实评论啊。(增广文钞卷一·复永嘉某居士书一)

　　书摘三百五十九

　　五祖戒(五祖，寺名，师戒禅师住五祖寺，故名五祖戒)后身转世为苏东坡。东坡聪明盖世，而不拘小节，妓馆淫坊，也经常进进出出。可知五祖戒悟处虽然很高，还没有证到初果的道力，因为初果得道共戒，任运不犯戒(任运者，自然而然也)，没有证初果的，要常常觉照，才可以不犯。初果就自然而然不会犯戒，比如耕地，凡是所耕到的地方，虫子自然远离四寸，这是道力的结果。如果不出家，也会再娶妻，而虽然用性命的威力胁迫，让他行邪淫，他宁肯舍命，终不依从。东坡既然曾经出入淫坊，就知道五祖戒还没有得初果的道力，说什么了脱生死呢?大沩真如喆禅师转世后身，生到大富贵处，一生多受忧苦。既然知道他生大富贵处，又不明指是谁，难道不是宋钦宗吗?金兵相逼，徽宗禅(音缮，传也)让传位给太子，总共二年，就被金兵掳掠徽钦二宗去金国，都向金称臣，死在五国城。凭真如喆禅师的悟处，生到皇宫的大富贵处，这个富贵，也是虚名，一生多受忧苦，却是实事。因为大国皇帝，被金兵掳去为金臣，可怜到万分了。草堂清禅师转世后身作曾公亮，五十岁拜相，封为鲁国公，然而对于佛法也很疏远了，还不如东坡的佛法通畅啊。海印信禅师，也是宋朝时的宗门大老，常受朱防御(防御，武官名)家供养。有一天，朱家看见信老进入了夫人内室，正好生了一个女儿，派人前往海印寺打探，信老就是在女儿生时圆寂，这话杭州全城都知道。到了满月这一天，圆照本禅师，前往朱防御家，叫将女儿抱来看，女儿一见圆照就笑，圆照大声说：“信长老，错了呀!”女孩于是一大声悲哭而死。死虽然死了，还是要再转生，但不知又生到何处去了?秦桧，前生是雁荡山的僧人，因为前生的修持，成为宋朝的宰相，受金人的贿赂，事事都为金人谋划，杀害金人所怕的岳飞。凡是不与他同谋的，或贬谪罢官，或诛戮杀害，最终他也死后永堕地狱，百姓的愤恨无法消解，于是用面作两条(秦桧与夫人)共炸而吃食，名叫“油炸桧”。又铸秦桧夫妇铁像，跪在岳飞坟前，凡是拜岳坟的人，都持木板痛打，又向铁像头身撒尿泄恨。后来有姓秦的，作浙江巡抚官，认为铁人在岳坟前被人尿，污秽岳坟，投进西湖，使岳坟常得清净。自那以后西湖水臭，不能饮用，经常见湖中漂起死尸，当要去打捞，又沉下去了。因此出告示，多来船舫，围而打捞，原来是铁铸的秦桧，与其夫人，还有金兀术。知道他们罪业深重，仍然下令安置坟前，被人打尿。我在民国十年，去过岳坟，仍旧是尿得污秽不堪。

　　所以凭五祖戒、草堂清、真如喆的道德，尚且不能了脱生死。而转为大文豪、转为宰相，已经远不如前生。至于喆老转为皇帝，而被抓去当臣奴，就可怜极了。秦桧的结果，令人胆寒而心痛。(文钞续编卷上·致广慧和尚书)

　　书摘三百六十

　　参禅一法，不是现今人所适合学的，纵然学了也只成文字知见，决不能顿明自心，亲见自性，为什么?一是没有善知识提领护持和决择真伪，二是学生不知禅的究竟是什么，名为参禅，实为误会。我在《宗教不宜混滥论》，以及《净土决疑论》里，已经说明大概。今天的人无论上中下根，都必须以努力尽到伦常，主敬存诚，深信因果，广行众善，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净土为主要正事。因果一法是世出和世间的圣人，烹炼凡夫圣贤的大冶洪炉。如果最初不把因果弄清楚，那么通宗通教之后，还可能有错犯因果的事，因果一错犯，那就堕落恶道有分，超升善道没机会了啊。且不要认为这个道理浅显而忽略了。(增广文钞卷二·复四川谢诚明居士书)